《长江首城,诗意宜宾》宜宾咏竹诗
咏竹诗:风生高竹凉,雨送新荷气
一、种竹:风生高竹凉,雨送新荷气
又答斌老病愈遣闷
[北宋]黄庭坚
其一
百痾(kē)从中来,悟罢本谁病。
西风将小雨,凉入居士径。
苦竹绕莲塘,自悦鱼鸟性。
红荷倚翠盖,不点禅心静。
其二
风生高竹凉,雨送新荷气。
鱼游悟世网,鸟语入禅味。
一挥四百病,智刃有馀地。
病来每厌客,今乃思客至。
故事前的故事:1099年,黄庭坚在戎州。当时的戎州通判黄斌老,相当于分管政法工作的副市级领导,是大画家文同的内侄,用现在的话说,就是妻子的弟兄的儿子,也就是文同的舅子的儿子。文同字与可,大家都知道文与可画竹很出名,文与可所画《墨竹图》现存台北故宫博物院。文与可是四川省绵阳市盐亭县的人。苏轼是四川省眉山市东坡区的人。文与可与苏轼是从表兄。黄庭坚是苏轼的弟子。戎州廖致平是苏轼的侄女婿、苏轼侄女苏笑媲的丈夫。这样一来,这些人与黄庭坚的亲密关系就容易理清了。
黄斌老是戎州通判,主要掌管粮运、家田、水利和诉讼等工作。黄庭坚为戎州别驾,主要是负责检查、监督、监察等工作。但黄庭坚作为贬谪官员,多数时候都是摆设,估计没有什么权力。在戎州他很少谈到工作,主要是谋生,被宴请及吟诗唱和也属谋生手段。而黄斌老应当是实权官员,又有文艺爱好,善待黄庭坚。所以黄庭坚和黄斌老之间做了很多唱和诗。现在留下的黄庭坚的唱和诗有:《次韵黄斌老所画横竹》《从斌老乞苦笋》《次韵谢斌老送墨竹十二韵》《次韵黄斌老晚游池亭二首》《次韵答斌老病起独游东园二首》《又和二首》《又答斌老病愈遣闷二首》《次韵斌老冬至书怀示子舟篇末见及之作因为赠子舟归》《戏题斌老所作两竹梢》《奉次斌老送瘿木棋局八韵》。这首诗应当是黄斌老来任运堂看望黄庭坚后,黄庭坚久病初愈后答谢黄斌老的。说自己又想念黄斌老了,想请他来任运堂做客。
故事就是故事:(一)人患百病,都是从心情烦恼开始的,悟懂了这个道理,人就不容易生病了。当你看到西风挟带小雨,吹入自家庭院时,你就会感到心情舒畅。当你看到苦竹围绕着莲塘,天上鸟儿凌空飞翔,水中鱼儿自在游弋,翠绿的荷叶旁边盛开着鲜艳的荷花时,不需要禅师指点,自己都能心平气和。
(二)微风吹拂竹梢,空气中送来一阵清凉。小雨过后,身边飘来清新荷香。我生病初愈,力气不足,就坐在池亭观鱼。在鱼儿游来游去的自由中,感悟自己陷落尘网受到的束缚。在鸟儿飞来飞去的叫声中,体会由静入禅的况味。提起笔来写字,什么病好像都没有了,头脑也非常清醒。前段时间生病中,不喜欢客人们前来看望打扰休息,现在病好了,又开始想念客人们了,希望他们能够到我的住处来做客。
二、画竹:酒浇胸次不能平,吐出苍竹岁峥嵘
次韵黄斌老所画横竹
[北宋]黄庭坚
酒浇胸次不能平,吐出苍竹岁峥嵘。
卧龙偃蹇雷不惊,公与此君俱忘形。
晴窗影落石泓处,松煤浅染饮霜兔。
中安三石使屈蟠,亦恐形全便飞去。
故事前的故事:朝中章惇、蔡京搅乱政局,黄斌老、黄庭坚心中都很不满。黄斌老于是通过画横竹来表达,并作诗表明其意。黄庭坚根据黄斌老原诗的韵脚,作诗表达自己的观点。
故事就是故事:黄斌老饮酒之后,仍然无法平息心中不满之情,这种心情表现在绘画中,就是把寒冷的冬天的翠竹表现得高昂挺拔,像卧龙一样硬朗,在风雷之下也挺直腰身,不为风雷所惊,不为风雷所屈。黄斌老画竹时把自己的品格、精神全都灌注在他所画的竹之上,与竹融为一体,形神俱同。天气明朗,阳光透过窗户,照在石砚上。黄斌老拿起兔毫笔,醮上松烟墨汁,画出了这幅优雅的横竹图,除画了横竹外,还画了几块石头,让竹子盘根其上。黄斌老这样处理,是考虑到像龙一样夭矫的竹子盘曲起来,它会像张僧繇画的龙一样,如果把眼点了,就会乘雷霆破壁飞去。
三、题竹:有来竹四幅,冬夏生变态
次韵谢斌老送墨竹十二韵
[北宋]黄庭坚
古今作生竹,能者未十辈。
吴生勒枝叶,筌寀远不逮。
江南铁钩锁,最许诚悬会。
燕公洒墨成,落落与时背。
譬如刳心松,中有岁寒在。
湖州三百年,笔与前哲配。
规模转银钩,幽赏非俗爱。
披图风雨入,咫尺莽苍外。
吾宗学湖州,师逸功已倍。
有来竹四幅,冬夏生变态。
预知更入神,后出遂无对。
吾诗被压倒,物固不两大。
故事前的故事:黄斌老画了四幅墨竹,赠送黄庭坚。为了答谢黄斌老的盛情,黄庭坚先后作诗三首答谢黄斌老。这是一首五言古诗。
故事就是故事:从古至今,善于画竹的名家不过十人。吴道子善画枝叶,黄筌、黄居宷(shěn)所画,远不如吴道子精妙。南唐后主李煜画竹,用来自唐代书法家柳公权的铁钩锁法,自根至梢,不论大小,一一勾勒而成。燕肃的墨竹画,与时俗画风相背,把枯竹画得就像空心松树,敢于忍受冬季严寒。文同用铁笔银钩的笔法来画竹,足以追配三百多年前的书法家禇遂良、柳公权等前贤,不是普通人可以赏玩的。打开画卷,好似风雨入户,咫尺之间,似有苍莽之感。
黄斌老的墨竹画技,师法湖州文同。他能潜心学习,老师只需稍加点拨,他就能事半功倍,成就卓著。黄斌老赠给我春夏秋冬四时墨竹四幅,形态各异。我想黄斌老未来可期,他的画一定会达到出神入化,无人与之媲美的地步。世上的事物不会两者并大,将来,黄斌老的画名,一定会比我的诗名大得多。
故事后的故事:本诗前半部分点评历史上的著名画家,后半部分称赞黄斌老的高超画艺。黄庭坚有很高的诗书画修养,他对历史上著名画家的点评,显示出其极高的鉴赏能力。他对黄斌老的称赞,既有客观因素,也有主观因素。黄斌老本是大画家文与可妻侄,得到文与可真传,画技自是非同小可。加之黄斌老又是戎州副官,对黄庭坚关怀无微不至,送竹笋、竹画给黄庭坚,所以黄庭坚最后说,黄斌老的画名会压倒黄庭坚的诗名。这既是奉承也是谦虚。这个时期黄庭坚的心情大好,处事非常理性,说话非常到位,分寸拿捏得当。
四、戏竹:老竹帖妥不作奇,嫩篁翘翘动风枝
戏题斌老所作两竹梢
[北宋]黄庭坚
老竹帖妥不作奇,
嫩篁翘翘动风枝。
是中有目世不知,
吾宗落笔风烟随。
(注:元符二年戎州作。)
故事前的故事:这是1099年,黄庭坚为黄斌老画的两枝竹梢题的诗。黄斌老作为戎州副官,经常画竹,黄庭坚则经常以诗答谢。这首诗应当是黄斌老邀请黄庭坚在其所做的画上题诗。黄庭坚当时心里非常高兴,说“我还没有经过认真思考,既然你邀请我,那我就随便写几句吧”。戏题是黄庭坚谦虚的说法,也是黄庭坚与黄斌老关系融洽无隔阂的见证。
故事就是故事:你画的老竹,下笔稳妥,不作惊人之举。但你画的嫩篁竹就不同了,你把篁竹枝叶在微风吹拂下,轻轻地摆动的姿态画得栩栩如生。你画的竹啊,一般人看不出来其中的精妙。你是大宗师手笔,一下笔那些风、那些烟都像活的一样,在随着竹梢摆动。